新華社香港4月9日電 題:綻放新生的香港霓虹
新華社記者 王茜
曾經(jīng)在香港交織出獨特街頭風景的霓虹招牌及其制作技藝,目前正在進行列入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增補名單的調研工作。近年來,人們越來越重視和欣賞霓虹招牌所創(chuàng)造的香港地域文化。
從鼎盛到式微,霓虹招牌由于科技發(fā)展和安全隱患等問題逐漸淡出街面。幸運的是,香港出現(xiàn)了一個人數(shù)不多但活躍的霓虹招牌保育群體,讓霓虹招牌在藝術的殿堂里重放光彩。
這是3月23日在霓虹招牌保育工作者陳倩文的“寶庫”中拍攝的“印尼餐廳”霓虹招牌。新華社記者 陳鐸 攝
香港獨特的文化符號
20世紀30年代,霓虹招牌制作技術引入香港。50年代,霓虹招牌開始大量出現(xiàn)在香港街頭巷尾,成為一種新型廣告和繁華大都市的象征,賦予香港暮色降臨后街邊店鋪最具個性的身份符號。
為了這五光十色的繁華,香港手工藝者競相制作設計美觀、工藝精湛的玻璃燈管。
兒時住在油尖旺區(qū)的陳倩文,對霓虹的情結源于記憶:“那時候,放學路上有很多閃亮的霓虹燈招牌,我經(jīng)常一邊走一邊給這些霓虹招牌編故事,或者數(shù)著還要路過幾個招牌就到家了。”
霓虹招牌是香港的時代印記,在霓虹招牌上可以看到不同年代的書法題字、行業(yè)標志、英文等外文,是中西文化的結合,無論是設計、制作還是安裝都滲透著香港特色。
2017年海外游學歸來的陳倩文偶然在網(wǎng)上發(fā)現(xiàn)義務保育霓虹招牌的信息,現(xiàn)實與兒時記憶疊加,重新點燃了她對霓虹的熱愛,成為一名保育霓虹招牌的義務工作者。
招牌保育義工這份“工作”沒有收入,還要自掏腰包。但她說:“霓虹招牌于我而言,就像媽媽的廚藝,很難放下。”
霓虹招牌保育工作者陳倩文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(3月23日攝)。她身后是“蝠鼠吊金錢”霓虹招牌。新華社記者 陳鐸 攝
來到陳倩文的“寶庫”,最搶眼的就是“蝠鼠吊金錢”霓虹招牌,這是她最近入手的寶貝。類似的招牌她已收藏保育了50多塊。
這些招牌各種顏色的底面上掛著曲線流暢的玻璃燈管,盡管歲月在上面留下斑駁的痕跡,陳倩文依然愛不釋手。
保育霓虹的不懈努力
“印尼餐廳”是陳倩文收藏的第一塊霓虹招牌。印尼餐廳1970年開業(yè),2019年終止營業(yè)。“學生時代我經(jīng)常路過這家餐廳,聽說他們要榮休,我第一時間就沖了過去。”陳倩文說,幾經(jīng)溝通,她終于把這塊招牌保育起來。
第一次成功,讓她有了堅持下去的信心。霓虹招牌的收藏和保育是個復雜的過程。其中最難的是招牌擁有者對保育是否認同。
“有一個火鍋店的招牌,我整整跟蹤了三年,只要有時間,我就去和老板聊天。開始他堅決拒絕,到最后終于被我感動,在拆招牌前主動電話通知我。”陳倩文認為,商戶對招牌都有著很深的感情,每一塊霓虹當年都是商戶們精心設計、準備“傳家”的,所以他們很怕處理不好。
霓虹招牌拆卸工作非常復雜,要填報各類申請文件,要通知警察交通部門設立臨時路障,還要與承辦拆卸招牌的團隊合作及協(xié)調作業(yè)周邊業(yè)主的支持等等,每個細節(jié)都需要落實準確。
正在對霓虹文化進行調研的香港教育大學葉德平老師說:“霓虹燈的保育并不難,一般的電工在技術上都可以滿足基本需要。但招牌擁有者的認知、經(jīng)費的支持和收納所需要的場地,是招牌保育工作者需要攻克的難關。”他認為,能在保育路上堅持走下來,十分不易。
盡管如此,仍有熱心人陸續(xù)加入到霓虹保育隊伍中來。陳倩文說,香港現(xiàn)有多位學者在研究霓虹燈的歷史、技術和保護,保育方面也有幾個機構在做。她希望可以多多合作,長遠地保護這些招牌。
霓虹招牌保育工作者陳倩文介紹她收藏保育的霓虹招牌(3月23日攝)。新華社記者 陳鐸 攝
重獲新生的香港霓虹
保育后的霓虹招牌,展示著繁華都市的魅力,承載和傳承著歷史。
在香港M+博物館修復保管中心展廳,一只巨大牛形霓虹招牌十分惹眼。這就是曾經(jīng)位于西營盤的森美餐廳門外的安格斯牛招牌,由餐廳老板葉聯(lián)設計。這頭“牛”在榮休前,一直是社區(qū)知名地標。
經(jīng)過保育,這頭“牛”重獲新生,在藝術的殿堂里綻放光彩。記者采訪當日,不斷有參觀者在玻璃窗前與招牌合影,一對身著白色婚紗的新人也在這里留下幸福的紀念。
陳倩文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傳承著霓虹文化。2022年7月底,她在中環(huán)海濱活動空間展出了一批保育并局部修復的霓虹招牌。她認為保育將讓這些招牌的生命得以更好地延續(xù),展覽將讓香港的這種地域文化元素得以傳承。
霓虹保育的努力正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可,也帶動了霓虹燈制造技術的傳承。
在霓虹燈工廠,霓虹招牌從一張設計圖紙開始,經(jīng)過燒管、吹管、屈管等流程,最終被裝嵌在招牌底盤上,匠人的手指柔軟度、對火力的把控程度、吹氣的力度等至關重要。如今,能夠掌握這種技能的匠人已是屈指可數(shù)。
為了傳承這門技術,香港一些年輕人拜師學藝,并開辦霓虹工作室,不斷推出霓虹燈作品,積極尋求留住霓虹燈招牌的方法。
陳倩文說,香港給了我很多,我會盡可能多為這座城市盡一份力,堅持把霓虹保育之路走下去。